大约十八点十分左右,父亲在厨房做晚饭,突然有人按门铃。我在里屋,隔着两层门和一个客厅听,好像是快递。我在那儿想,这是又买什么了?
然后没过五分钟,母亲回来了。门开的声音,父亲的脚步声迎上去,然后就听父亲说:“到了。”
母亲:“噢噢到啦?这么快啊。”
我心说这是订了什么电器么。
紧接着是两人相跟着的双双脚步逼来,里屋的门被打开。我看到父亲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类似信封的东西,他很爱惜似的仔细翻平纸页,灯光下,有什么小巧的东西在一闪一闪的反着金光。
父亲一伸手:“喏,你的。随身带着别丢了。”
我接过来瞧,是个约莫两指节长、比硬币还薄的矩形金黄硬片,外面整齐的裹着层塑料纸,上书:“佛光普照,有求必应”,落款是“中国五臺山萬佛閣,佛历二五五六年”。
父亲将剩下的五个仔细看了一遍,说:“特意去开过光的,一人一个,车里再放一个,待会儿给你大姑姑父寄过去俩。收好了。”母亲在一边赞同的看着我。
灯光暖洋洋的从他们头后洒向四周,将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白金的边,这一幕简直像两个跟随佛祖有些年头的善男信女,虔诚得刺痛眼球。
不不不,从来不是这样的。手里的冷硬突然滞涩住我周围一圈,心底跟着蹿起一股惶惶无措的罪恶感。
……为什么要变成这样。
我故意用带刺的叛逆语气问:“要是不信,会怎么样?”
他俩一愣,随后父亲先缓过神儿来,说:“没怎么样,但是带着总是好的,保平安嘛。”母亲也跟着附和:“你就收好吧。”
“……”
都说耳鼻口是相通的,眼前看到的在心里转过一圈后,满口全是舌根泛过来的酸涩,委屈也恼怒。脑子里莫名其妙就闪过一行字:“人生来有罪。” 我受的惊吓、疼痛已经过去了,且自忖已经走过来了并且已经快要忘掉那些日子。可他们呢,他们受的惊吓可能远大于我,然而,他们不会忘。
不过没关系,我的未来还长,剩下所有的时间,用来抚平和安慰,充足的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