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咳嗽,一下一下,压抑地,沉重地,小心翼翼。
于是我无法再继续催促我的神经入梦,睁着眼睛,徒劳而执着地望着前面,一团墨色扑面。
听觉在工作。
有车从屋外经过,轱辘转向拐过,留下一阵辗压细小沙石的躁动。
有谁按响对面楼栋的门铃,沉厚且急促的回音穿过松针,绕开耳屏。
晚归的姑娘踏着人字拖,用鞋底拍打着银灰的瓷砖,唤醒打盹的电灯。
收垃圾的大婶一定在做最后一次清理,垃圾箱盖子与桶身碰撞的闷哼早就烂熟于心。
今早打过照面的老花猫又在为地盘和谁争执吧,我猜她一定又弓着脊背竖起脏兮兮的尾巴了。
有谁家的狗也不想入眠,发出一阵撒娇般的抗议。
还有更远边的街道,汽车飞过的鸣笛,一定惊起一小片尘埃。
……太多太多。耳朵会满吗?可那隔着两堵墙,不出十步的距离里,一下一下喉咙颤抖的声音怎么也还是进来了?是不是呼吸的时候,面前的墨色雾霭也溜进来了?它滤过鼻腔还是清冽干燥的,等抵达心里,就变成有些酸胀却又有些烫的感觉了。
周公一定被我气走了,即使我那哥俩好的眼皮子兄弟又开始纠缠,但大脑却丝毫不疲倦,着急似的转啊转。得,今晚又会被潜意识带去哪儿遨游呢?
……嗯,夜还长。